棣

无题10.

      莫关山极其不屑地扬了扬他的大袖子，伸手去扒他的酒葫芦，咕咚咕咚地灌下一大口，“嘁，谁记得呢？人界的家伙，再怎么厉害，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我有点惊讶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那小孩子，不是喜欢你吗？”
      他仰着的头和抬起的手臂都顿住了，幸好角度不大，不然估计要泼一身酒。
      莫关山慢慢地把下巴放平，手臂垂下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那又怎么样？仙妖魔怪喜欢老子的人多了去了，看皮囊的又不止一个，你这是魔怔了还是怎么的？”
      说罢继续把葫芦口对着嘴里倾。
      莫名地，我感到全身上下一阵冰冷。
      “唷，撵撵，一个十八岁的人类崽子不值得你费这么大心吧？”
      我艰难地咽一口唾沫。
      “他是太子，他爹死了之后，他是要当皇上的……而且我看他看你的眼神，还有那表情，跑不了是——”
      红发的妖怪翻了个大白眼。
      “撵撵，你是个姑娘，太八卦了要嫁不出去的。我就跟他相处了多久呀，按他们人界算，一年都没有，能怎么样啊！”
      我还要开口，莫关山眼疾手快直接抄起一颗糖球儿甩进我嘴里。
     “吃你的，食不言食不言！”
     
      糖球外头很甜，我僵硬地咬开，里面包了颗山楂。
      那股涌上来的酸气直裹上我的心脏。
      我忽然又想起来，莫关山喜欢糖葫芦，却又貌似曾经跟那个要当皇帝的小孩儿贺天抱怨过糖葫芦的麻烦；于是太子就亲自去京城里面名声最响的点心铺子要人把糖浆裹厚几层，又亲自一颗一颗把山楂从签子上拨下来，慢慢地去掉里面的核。
      我还记得我变成一株兰花蹲在贺天卧房的窗台后边，看他抱着正看话本儿看得起劲的莫关山斜倚在美人榻上，轻轻替那人把垂下去的发丝夹到耳后，拈起一旁小盘子里的糖球喂到他嘴边。
      莫关山目不转睛地一口咬下，咬到贺天的手指；平日威震八方的太子就温柔地刮一下他的鼻梁，笑着，轻声细语地附在他耳边说，慢点吃，别噎到。
      这里有可能我记错了——贺天大概都不舍得刮那家伙的鼻子的。
      他碎碎地吻他吃东西时鼓起的脸颊，在他看书时目光缱绻地流连于他；他会偷偷地舔莫关山的唇舌不小心碰到的自己的指尖，会让自己的身体处于一个僵直的姿势从而使怀里的人靠得舒舒服服。
     
      贺天爱莫关山爱得这么深这么深，可到头来回到妖界，莫关山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他无穷无尽的爱恋就换来一句话，嘁，谁记得呢。

      我想哭。